她走向黄雨潇,蹲下来摸了摸大黄的脑袋,对黄雨潇说:“雨潇!走吧,去吃饭。”
黄雨潇一脸期待地问瞿清鹤去吃什么,大黄也围在瞿清鹤脚边转来转去。瞿清鹤搓着它的脑袋说道:“都可以呀,你想吃什么呢?”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黄雨潇看了我一眼,指了指自己问道:“真的可以吗?我想吃什么都可以吗?”
我赶紧加了一句:“别太让我破费,都是自己人。”
瞿清鹤白了我一眼:“啧,真小气!”
黄雨潇想了想,又有点为难地看我:“我……那还是你决定吧。”
我搜索了一下附近的商家,允许带着狗的估计只有大排档一类的餐厅了。我选了一家颇有名气的排档式的烧烤摊,又问瞿清鹤与黄雨潇的意见。瞿清鹤说:“我都行,雨潇想吃什么呢?”
黄雨潇说:“我当然都可以啦——反正你们吃你们的,我又要躲到角落里去了。”
我和瞿清鹤对视一眼,都不好意思地笑起来。瞿清鹤说:“没事嘛,我们坐一起。”
这个城市的饭点比较晚。我们到店里的时候还没到用餐高峰时间,店内一个食客都没有,我们便捡了个靠门的四人座坐下。烧烤摊真正忙碌的时间都在晚上,越接近凌晨觅食者越多。灯红酒绿的黑夜里有无数个夜宵摊点等着喂饱饥饿的人群,而烧烤无疑是其中最具有吸引力的一个。
老板麻利地送来了菜单,又送来茶壶和餐具。菜单上还有点油星,倒显得烟火气十足。我将菜单递到了瞿清鹤手里,瞿清鹤又将菜单推了回来;我将菜单推到了黄雨潇面前,她一个劲地摇头,于是我又将菜单拿了回来。我点了一些常吃的东西,喊来了老板。老板有个不好的习惯,很喜欢按圆珠笔,这个“咔哒咔哒”的声音听得我有点紧张。我和老板确认了订单之后,老板又“咔哒咔哒”地走了。
在等菜的时候我们闲聊了起来。我天性话痨,因此主要以我说她们听为主。我说着说着,瞿清鹤突然问道:“雨潇,你怎么啦?”
我正讲在兴头上,完全没有注意到黄雨潇神情的变化,听她这么一说我才发现黄雨潇的神色变得很紧张。她皱着眉头看着门外,大黄也竖着耳朵很警觉地看着同一个方向。黄雨潇低声说:“我感觉到了很强的妖气,但我还没有看到是什么妖怪。你们先坐会,我去外面找一找?”
她在起身之前先征求了我们的意见。瞿清鹤看向我,等着我拿主意。我说:“我和你一起去吧,万一遇到什么危险的话我还可以帮你。”
“不用了吧。”黄雨潇说着一指瞿清鹤,“你不是应该去保护她吗?”
我一时语塞。
她没有继续等我们做决定,留下了一句“我去看看”就起身往外走。我们目送她走出去,都有点不知所措。
缓过神来,我先对瞿清鹤说:“我不是那个意思,我就是……”
瞿清鹤很是善解人意:“我知道。我也有古树火可以保护自己,如果遇到什么大妖怪,我顶多大病一场,而她会有生命危险。”
“也不是这个意思,我也不想你受伤……”
“好啦。”瞿清鹤很温柔的对我一笑,这个笑容满溢着信任与理解。我没有继续再说,有她的理解就足够了。瞿清鹤又说:“去找她吧。我能保护自己,她别伤到了。”
我看了眼店面外的天空。墨色的天幕从上端垂下,夕阳即将就要看不见了。一股冷风吹来,店门口一角缺了个钉子的塑料布招牌猎猎作响,像是嘶吼的妖魔。我深吸了一口气,拍了拍瞿清鹤的手背对她说:“我很快回来。”
她笑了笑:“那好,我等你一起吃。”
我有点不安:“怎么感觉像在立flag?”
她摇头:“是’温酒斩华雄’的意思。”
她说着握住了我的手,深情地凝视着我。我感觉到一股凉意从手里传来,瞿清鹤的瞳仁也变成了蓝色。当这股凉意退散而她的手又重新变得温热之后,她说:“你去吧,我刚刚试着把初雪女的祝福分了一点给你,不知道有没有用。”
我开玩笑道:“你倒是考前给我啊!”
她轻推了我一下,催促:“去吧。”
我看了一眼已经完全昏沉的天幕,一边感慨着“天黑的真快”一边往外走。我并不知道该去哪找黄雨潇,先走出去再说。店铺临街,外面就是马路。我沿着人行道往左右看了看,哪里都没有黄雨潇的影子,也没有她曾经来过的痕迹。我拿不定注意,深吸一口气,随便选了个方向。
这像是孤注一掷的赌博。
我走了大约五六百米,始终都没有看见黄雨潇,我心中的紧张感加深了。当路过一个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之后,我感觉黄雨潇应该不至于跑出这么远,于是我又调头回去。
我一路小跑着往回赶,路过店门口的时候我看见瞿清鹤一个人坐在桌前面对着满桌的食物,黄雨潇不在她身边。我犹豫了一下,没有进店,继续出门找。又找了一会之后我才想起我可以问一问附近的商家。一开始我想着他们看不见黄雨潇所以没有问,现在我才想起他们看不见妖怪但看得见狗,只要问他们有没有看见大黄就行了。多问了几家之后,终于有人给我指了个方向。我谢过他,沿着那个方向继续找。
十分钟之后,我终于靠着一路地打听找到了黄雨潇。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我松了一口气,紧张感褪去之后疲惫的感觉瞬间上涌。看到黄雨潇的那一刹那我就停止了奔跑,一边缓着劲一边慢慢走过去。我看到她牵着一个小男孩的手站在路边,看样子也在找一些东西。这个小男孩是个妖怪,但几乎就要变成妖气了。他看起来是半透明的,像是极暗淡的投影仪打在粉面白墙上的微弱灯光。
我先给瞿清鹤发了条消息让她别担心,之后走到了黄雨潇面前。她看到我有些惊讶:“啊,你怎么也……”
我想到这一路走来的焦急与担忧,突然升起了一股无名火:“我怎么在这对吧?我是来找你的,你怎么一个人跑那么远也不和我们说一声呢?我们都……”
那个小男孩站在了我和黄雨潇之间:“不许你这么对姐姐说话!”
我愣了一下,问黄雨潇:“他是谁?”
说话间我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妖怪:他长得和人类的小男孩无异,穿着青绿色的T恤与白色的背带裤,看起来不到十岁的样子,个子也很矮,估计只有一米高。他一脸稚气,但现在勇敢的样子却像是一只狮子。
黄雨潇唯唯诺诺地说:“他是单车灵,之前遇到了一只撩掠鸟——我不是说我遇到了很强的妖气吗?就是那只撩掠鸟。撩掠鸟把他抓了过来,被我赶走了。但现在他离自己的本体太远了,我就在帮他找。没有提前和你们说,很抱歉……”
她的声音越来越小,直到完全低着头。我叹了口气,缓和了语气对她说:“我们很担心你,怕你遇到危险。下次再有这种事情,可以找我们帮忙啊。”
黄雨潇又抬起了头,要强地说:“我不想麻烦到你们。”
“不是麻烦,”我说,“但是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。”
“可是告诉你们了你们不也要一起操心吗?”她说,“我不想让你们一起操心。”
“可现在我们依然在操心。”我对她说。
“我以为我自己能解决的。”她又低下了头,“对不起。”
我注意到她一直把右手藏在身后,便问了句:“你的手怎么了?”
“没事。”她轻描淡写地说。
我绕到她身后看了一眼,她的右臂从胳膊到手腕有一道长长的划痕,血液正缓慢地泄出。
“喂!”我真有点生气了,“你怎么不说你受伤了呢!”
“我这不是帮着他找他的身体吗!”黄雨潇也有点生气。
“先和我回去吧,”我说,“好歹先处理一下伤口。”
“为什么要处理伤口?”她这么问我。
我愣了一下。我以常识来回答她:“防止伤口感染呀!”
“妖界又没有细菌。”她说着摆摆手,又指向单车灵,“先解决他的问题呗。”
我看向那个单车灵:“你知道你的本体在哪吗?”
小男孩点了点头。
我脱口而出:“那你自己回去找不就好了!”
黄雨潇推了我一下,手从我身体里穿了过去。她见碰不到我,就改成了瞪我一眼:“你干嘛那么凶!”
我没有凶的意思,只是下意识地提高了音量而已。我蹲下来好让自己可以平视这个小男孩,又用很温和的声音说:“你怎么不自己回去呢?”
“他现在靠着我的妖气活着。”黄雨潇说,“‘灵’一类的妖怪本身妖气就少,离开本体之后妖气更不能支撑多久了。”
我问黄雨潇:“我们先回去吧,我把妖气分给他,你也先去吃点东西,明天我们再一起去找他的本体好吗?”
她还在犹豫,我又加了一句:“走吧,清鹤还在等,别让她担心。”
黄雨潇看了看小男孩,小男孩点了点头。于是我从黄雨潇手中接过了小男孩的手——我感觉到了一小股非常微弱的妖气,似乎吹口气都能散去一样。我将自己的一小团妖气供给了他,他的身体都变得“结实”了一点,不再那么虚弱了。
我又将另一只手伸向黄雨潇,但她并没有把手递给我,倒是梗着脖子不看我:“我没那么脆弱。”
“生气啦?”我问。
“才没有!”她说。
我将一点妖气聚在手上,握住了她的手,妖气一点点地融入了她的身体。分给他俩妖气之后我的身体有一点失衡的反应,周围的灯火变得炫目,化作了很多六边形的光斑。我不想让黄雨潇看出来,就没有吭声。
她没有说“谢谢”,只是微微笑了一下,又嘲讽我:“你生气的时候像个傻子。”
“还不是担心你?”我说。
她没说话,自己跑到我前面去了,我觉得她是不想我再分妖气给她。她手臂上的那道伤口一直在我眼前晃,看得我很心疼。我强迫自己不去看她,转而问小男孩:“撩掠鸟是什么?”
小男孩简短的回答充满了敷衍的意味:“一种大妖怪。”
“什么样的大妖怪?”
“哎呀!说了你也不懂!”他说着跑到前面去找黄雨潇了。这句话在我听来就如同给了我狠狠的一巴掌,平日里我与父母说话也是这个态度。我感到很羞愧,不敢再去问他了。